第454章 离京讲武(2 / 2)

“刘六。”宋煊瞧着黄河:“你在东京城这段时间耍的还算高兴?”

“高兴,东京城要比中京好玩多了。”

“那就行。”宋煊咳嗽了一下:

“现在出了东京城,那我就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和坏消息了。”

“什么?”耶律庶成有些不解的问:

“出了什么事?”

“我大宋最好的郎中王神医,他是我的同乡。”

“正巧来了东京城为官家的妹妹治病,所以我把你爹的病症交给他看了。”

“可是神医王怀隐的儿子?”

耶律庶成一脸惊喜的询问。

“不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耶律庶成大喜。

他在东京城就听过这父子俩的事迹,可惜不能前往南京城亲自拜见。

未曾想宋煊竟然给轻易寻到了,果然他是有人脉的。

“你别着急高兴。”

宋煊咳嗽了一声:“接下来就是有关你爹的坏消息。”

耶律庶成才反应过来:“大宋的神医也不能治吗?”

“不能治,只能缓解。”

宋煊从袖子里掏出那张注意事项的纸:

“而且还要忌口之类的,若是运气不错,你爹还有七八年的活头。”

“若是不加以忌口注意的话,怕是日子不会太长的,你爹愿意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耶律庶成瞧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医嘱,也是头皮发麻。

他确信宋煊不会在这件事上诓骗自己的。

因为东京城马行街的郎中,也多是摇头表示没什么法子根治,去别家看看吧。

“所以,刘六,你还是多床前尽孝吧。”

听着宋煊的安慰,耶律庶成唉声叹气的,其实他爹身子骨挺硬朗的,就是当今陛下,怕是真的没几年活头了。

“宋十二,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这种真正的不治之病,我劝你不要如实告诉你爹。”

耶律庶成颇为无奈。

他指定不能把宋煊的话如实的告诉陛下。

要不然不光是自己没什么机会更进一步,反倒会加重陛下的病情。

不如让陛下心里还有点侥幸心理,兴许还能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但是耶律庶成有些担忧,如此密密麻麻的医嘱,陛下怕是不会如实按照去做的。

“嗯,我明白了,多谢宋十二的提醒。”

“无妨。”

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瞧着黄河从自己面前经过:

“其实这个东西我早就拿到手里了,只不过是担忧你的心情会变差,没法子在东京城好好游玩,所以到了今日才往外拿出来。”

“还望刘六勿要怪我啊,毕竟有许多病人都是无法接受这种诊断结果的。”

“如何能讳疾忌医呢?”

耶律庶成对宋煊是千恩万谢,让他心里有了底。

今后也能有更多的提前消息为家里人谋划。

“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可是病人不一定能够接受的。”

宋煊瞥了耶律庶成一眼:“刘六,你且好好想想说辞,我就不打扰了。”

“多谢。”

耶律庶成看着宋煊离开,继续指挥人渡河,他收好纸条走回车队。

“他喊你出去什么事?”

“回南相,只是问了一些有关契丹的风俗。”

耶律庶成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也向他了解汉地风俗,都是陛下出来前的交代,特别是有关礼仪方面。”

“嗯。”

耶律狗儿挥挥手,只要不是打听有关宝贝藏在哪一辆车上就成。

一会上船他不要汉人动手,而是要带着自己人亲自动手。

他可是听闻过秦始皇的玉玺都掉进大湖当中,许多年才被捞出来。

若是此件宝贝掉落黄河当中,定然会被卷走,再也不见身影。

这也是耶律狗儿不同意坐船沿着黄河走,就算快也不成。

渡河就渡河,如此方能更加保险。

女真人国晏煜正在与他爹国晏端道别。

他是被宋煊强征做翻译的。

“一切小心。”

国晏端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什么话都不能跟儿子说。

“爹,这有什么?”

国晏煜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我是跟着宋人去的,契丹人必然不敢欺辱我的,我早就打听过了,跟着宋大官人做事,他非常护犊子的。”

他只是当他爹担忧他再进入契丹的事,并没有多想。

“嗯。”

国晏端从他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儿子:

“你进了契丹后,就算是夜里睡觉都要把匕首放在枕头下。”

“爹知道宋煊护犊子,但是契丹人不讲理,等他们弄死你了,宋煊再给你报仇,那有什么用呢?”

“儿子,去了契丹人的地盘,好好保护自己。”

国晏煜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把匕首掖好,跟着跳上了大船。

“哎。”

国晏端瞧着儿子渡过黄河后,他才慢悠悠低着头回去。

宋人已经给他们这些人安排了地点,要往更南方去安置住下来。

听说那里人口算不得太多,一般也不会爆发与本地百姓的冲突。

在宋煊离开后,赵祯也在积极准备他前往帝陵祭拜父皇以及先祖一事。

该说的双方也早就说过了,此时再相见,还是容易引起更多的怀疑。

赵祯觉得长这么大,十二哥主意都出完了,正好自己去实施,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将来总是要自己亲政的!

东京城在宋煊等使者走后,依旧是热闹非凡。

只不过又冒出来点牛鬼蛇神罢了。

尤其是无忧洞等人,不甘心一直盘踞在没什么油水进项的城外,还是选择进入城内,想法子多挣点钱。

反正小宋太岁走了,目前开封县没什么人当家作主。

大宋太岁他就会摇人让禁军来抓人,还会做什么,只要大家小心谨慎一点,没什么可害怕的。

京城当中已经没有老虎了。

新任的开封府尹那就是个泥捏的舍利子,有屁的本事。

不趁着小宋太岁离开捞一把,更待何时啊?

使团一路上走的很慢。

耶律狗儿骑着马亲自观察道路,就害怕道路颠簸,容易把宝贝给弄翻了。

说实在的,他根本就不信任宋煊带队。

宋煊也省去了麻烦。

如此慢悠悠的行军走路,倒是一丁点都不辛苦。

他已经许久不曾骑驴打猎郊游了。

就东京城这种颇具城市化的地方,除了皇帝的园子可以去骑驴打猎游玩,别的地方没有这种资源,但是宋煊也没什么机会去。

走在官道上,宋煊虽然不会引弓射箭,但也觉得畅快。

他带着几个骑兵在前面撒欢跑一会,又停下等待大部队,顺便练一练技术。

狄青、王珪倒是运气不算好,没抽到好签,直接被他点为亲兵,大舅哥则是降职为什长带队没空理会他。

“哈哈,以前咱们就一匹马,只能轮换着骑,还得是枢密院才能有这种好马。”

宋煊赞叹了一句。

他可不舍得骑自己的坐骑,搞什么私马公用那一套。

朝庭大价钱买来的战马,可是比他的那匹优良许多。

“十二哥说的是,我也是进来当禁军之后,才有更多机会苦练骑术的。”

王珪手里拿着铁枪,副武器还带着宋煊给他专门打造的两把铁鞭。

他本来就是弓马不错,但是没太多本钱练习。

进入体制当中,那不是例行训练就是自己加练。

狄青在一旁笑着没言语,他早年间也是练过骑术的,只不过马匹质量一般。

“十二哥,咱们去了契丹,是否要?”

王珪拿着铁枪狠狠的甩了一下?

“看情况,你们二人心里有谱就成。”

这都是自己人,宋煊也没瞒着:

“我是觉得辽国内部叛乱频发,又因为买这件宝贝,突然加税,兴许会遇到叛乱和匪患。”

“若是我们遇上了,正好带队练练手,让兄弟们见见血。”

“嘿嘿。”

王珪对此颇为兴奋,他正想御敌检验检验自己的武艺呢。

年轻的士卒渴望建立军功,且跃跃欲试。

“十二哥,那总是轮换军官,突然遇袭,是否会有影响?”

狄青的脸上有刺字金印,王珪脸上倒是没有。

毕竟一个是罪犯,一个是良家子来的。

禁军士卒是不会强行要求刺字的。

相比于王珪只想着厮杀,狄青的想法就多了。

“当然了。”

宋煊拽着缰绳慢悠悠的走着:

“若是连那些匪徒都无法战胜,那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卒都如此战力,想必大宋各处士卒的战斗力也会下降的厉害。”

狄青颔首,既然十二哥想到了就成。

“管他这个那个的,咱们直接上去冲杀,保管让他们无所遁形。”

“你?”

宋煊瞥了王珪一眼,决定给他泼盆冷水:

“你不要以为契丹人的匪徒跟咱们大宋一样。”

“人家从小光屁股都能在马上骑着飞奔,用不着马鞍子,你行吗?”

“啊?”王珪有些惊讶:

“十二哥,那他们不怕把自己的蛋蛋给硌碎了吗?”

“不知道,等去了契丹人占据的草原上,看一看呗。”宋煊又颇为严肃的道:

“不用说契丹人了,其余放牧为生狄夷骑马的技术也不可小觑。”

宋煊不是说汉人骑马不够好,主要是那些狄夷就是吃这碗饭,且习以为常。

人家有这种全民转化为骑兵的优势。

目前大宋的战马来源被人卡脖子了,想发展骑兵都没什么机会。

一旦打仗,战马的数量会大幅度下降,得不到有效的补充。

“我们此番去契丹人那里,主要看看他们的战法更新了没有,是否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用轻骑兵放风筝那样进攻。”

宋煊觉得契丹人占据了燕云十六州这么久,那打铁技术该直线上升。

士卒着甲率也低不了。

重甲骑兵在契丹人这个时期有没有大规模出现没有呢?

那金人的铁浮屠,总不能是突然就冒出来的吧?

完颜家族哪有这么多技术,总归都是从契丹人那里缴获来的,才能加以装备和训练呐。

而且宋煊记得西夏的李元昊当了皇帝都能整出一只三千人都铁鹞子重骑兵。

“十二哥,我在军中听人说过,契丹人有一支专门的铁林军,善骑马、重甲、刺斫不入,冲击我大宋军阵极为强悍。”

王珪家里往上翻都是当兵的,他对于这些见闻都是有传承的。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在不在,但总归是有的。

“嗯,倒是我误解了。”

宋煊颔首,大宋没有重骑兵,不代表契丹人没有。

他们又不缺战马。

不过养一支重骑兵是极为费钱的。

李元昊那是说的好听,什么父子相传,儿子再传给孙子,实际上养护人马一套装甲的费用,自然不便宜。

就西夏那种经济水平,越打越差,他能养得起多少铁鹞子啊?

“敌军如此冲阵,我大宋士卒纵然是着重甲都很难抵挡的。”

狄青目前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遏制住重骑兵。

因为在这个时代,重骑兵就相当于速度快点的小坦克,直接给你步卒碾碎喽。

用车阵防御,他们抛出锁链钩开口子,想要阻止,都十分困难。

防护力当真不是吹嘘的。

“对了,等到了契丹内部,你们自是要好好观其军士,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喏。”

狄青应了一声。

耶律狗儿不肯快走,到了下一个驿站,众人就直接停下。

早就有放在前头的探马报告,让他们烧热水以及备饭备草料。

尤其是战马的草料还要加豆子和盐,好好喂养。

在大宋战马可是珍贵玩意,伙食费比人都高。

宋煊让他们各自安排人巡逻休息,直接把军中大小官员都叫到院子里训话。

“都坐下。”

众人都坐在行军马扎上,全都是领出来的。

宋煊坐在驿站专门准备的椅子上,听着刘平对他们这一路来的评价。

韩亿等人倒是听说了宋煊的带兵之法,其实他们都觉得不靠谱。

军中的官职都是固定的,哪有这样干的?

不仅是韩亿,就连耶律狗儿也认为宋煊这种胡乱改制,是在胡闹。

若是行军打仗,定要剥夺了他的军权。

一个读书读傻了的读书人,真以为他的法子能够比得过经过战场检验定下来的规矩?

宋煊却是不管,被刘平点名批评是大舅哥,那该批评还是批评。

不知道曹渊明白不明白他是被拎出来杀鸡了。

宋煊直接询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如何改进?

待到曹渊说完之后,宋煊让刘平点评,然后给出改进意见。

至于未曾当过官员的朱观更是被批评。

宋煊让他自己说自己的想法,然后才让刘平给出改进意见。

就这么一条条的过。

至于提出夸奖的,宋煊也让他们都说一说感悟。

到时候也可以传授给周遭的兄弟们,不一定谁都用上了。

宋煊接过烫过开水的茶杯,喝了几口白水,润润喉。

“诸位,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没有担任过军官,所以兴奋之余也要有学习的态度。”

宋煊站起来,瞧着这帮人:

“你们现在是个军官,下次兴许就不是了,但是这种带兵的经验是十分难得的。”

“尔等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以一敌十之人,个人能力是有了,我虽为读书人,可也知道行军打仗不能光靠自己,而是要靠着自己与身边的袍泽共同拼杀。”

“所以你们缺乏的便是带兵经验,此番前往契丹路途遥远,正好带兵轮训时间充足。”

“我希望你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此番任务结束后,总归是有人要升职的,那个为什么不能是你们组的人呢?”

宋煊指了指望着自己的这群士卒:

“谁统兵能力强,光是简单的行军路上,便都能观察出来。”

“既然出了东京城,我今后也不会老实待在中军,要么就跟着探马奔前,要么就殿后确认没有掉队的。”

“大家也都趁着外出拉练一下,让我瞧瞧你们带兵能力如何,回来在举荐信上也好多写两笔。”

宋煊说到举荐信的时候,许多人眼睛都亮了,纷纷应和着,定要让宋状元瞧瞧自己的本事。

兄弟们太想进步了。

待到解散后,刘平有些不解的问:“宋状元,这样有用吗?”

“你们平时有这种讲解机会吗?”

“没有。”

刘平很诚实的摇头。

这种心得谁会没事往外说一说啊,大多数人都靠着自己悟,看别人怎么做。

比如狄青这种就是自学成才的,从底层小兵一直不死,还屡立军功成长为大宋军方第一人的。

许多士卒在成为元帅的道路上,已经死了,自然留不下什么名号。

只有在战场上活下来,才能让世人知道你是有能力的。

“这算是变相的小规模讲武堂了。”

刘平有些发蒙,他没听说过讲武堂这种词。

讲武堂这玩意从周代开始就有了,诸葛亮在训练的时候也一直坚持讲武,争取把士卒变成精英化。

要不然没那么多人口能够与魏国对立的。

武则天时期设立武举制度,军中也设有讲武活动,但尚且未曾形成固定的学堂。

至于大宋的武学,现在还没个影呢,到了庆历年间改革后,才有人教授兵法,骑射等等。

但更多的是针对国子监的学子,而不是针对真正的军中士卒。

“宋状元,这讲武堂有什么用啊?”

刘平不觉得行军打仗是要靠着“读书”来的,最终靠的还是要士卒勇猛拼命。

而且纸上谈兵是要不得的。

虽然刘平对太宗皇帝十分的尊敬,但是对于他制定的需要十几万人才能摆开的阵图,实在是不敢恭维。

真要打起来了,契丹人根本就不可能给你那么多的时间摆阵。

更何况燕云之地哪有那么正适合大宋军阵摆阵的场地啊?

除非是杀到草原上去,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兴许能够摆阵。

可在这个期间,契丹人早就骑马跑路引诱你继续追击了。

刘平也是进士,后期转为武职,所以对于进士这个群体十分的了解。

谁家进士会像他一样,喜欢拿着刀子冲上阵前拼命啊?

所以他觉得宋煊此举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我就希望你给大家普及一下带兵知识,让他们在带兵的过程当中少犯错。”

宋煊跟刘平解释了一二:

“至少他们有你的帮助,大家又相互思考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们能从你这里学习一点带兵知识,你也能从他们的想法当中学习一点新看法,不至于固步自封。”

“那宋状元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

刘平不想与宋煊争论这种讲武堂的对错。

说破大天去,这也就是四百人的队伍。

一次选出来九十七个人来这里絮叨,中签概率还是挺大的。

毕竟连伍长都能来开会学习。

宋煊也明白,大宋如今崇文抑武,对于讲武堂的设置,那还是挺没戏的,都不让民间流通兵书。

他就是想要借机试验试验:

“都记下来了?”

“十二哥,我全都记录下来了。”

吕公弼不光是要负责观察辽国,对于大宋的这些兵卒也要记录。

否则到时候宋煊怎么写推荐信啊?

会议记录那是必须要留存好的。

驿站的人也不是没有接待过这么多人,反正都是使团的固定路线了。

此时炊烟袅袅,许多人都在忙碌。

韩亿倒是也不在乎,他作为正使是可以单独拥有一个房间的。

至于其余士卒,全都挤大通铺去吧,现如今天也不凉了,去河边洗澡完全没问题。

他打开房门透气,瞧见宋煊在院子里训完话后,才邀请他进来一叙。

“宋状元,说实在的,自从当年在你家一别后,我们两个还没有坐下来说说话呢?”

韩亿掏出围棋棋盘来:“你我手谈一把,随意聊聊?”

“倒也不是不行。”

宋煊接过装着黑棋的竹质棋奁:

“韩正使,其实我不爱下围棋,在家中多是与妻妾玩五子棋的消遣。”

“哈哈哈。”韩亿毫不在意的道:

“无妨无妨,总归是路途上消遣一二,等等!”

韩亿看着宋煊,面露异色:

“宋状元,这五子棋是什么玩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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