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烫手山芋(2 / 2)

“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韩微微低了眉头,又抬起头:“燕王殿下,我有一个法子,你我都不用去说。”

“哦?”

宴会厅內萧挞里坐在主位上瞧著下面的人,属实是一览无余。

杜防瞧著她,她瞧著宋煊。

原来他也喜欢小姑娘啊。

宋煊一直都在欣赏契丹女人跳舞。

他不仅欣赏,还跟一旁皇太后的侄儿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萧挞里还以为宋煊是那种什么都看不上眼的宋人呢。

杜防顺著萧挞里的视线望向对面的宋煊,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平日燕王殿下的女儿可是没有如此看过一个男子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宋煊他长相颇为俊俏,在那坐著,就能看出文质彬彬的样子。

可在杜防看来,宋煊有高欢的影子,长得俊俏,可是心里不正常,容易发疯那种的。

这种男人对於女人有极大的吸引力,可让他们单独喜欢你一个女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挞里,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杜防心里止不住的嚎叫。

“嘿,你別说,樊楼也应该搞一些异域风情来吸引客人。”

“十二哥儿,来大宋的胡女可太少了。”

刘从德也是颇为可惜的摇头:“有些人就是喜欢胡女那大眼睛,高鼻樑,还有那挺拔的小俏峰。”

“虽然味道有些大,可是也有人能適应的,这些胡女要么就撂地摆摊,要么就被那些青楼购买。”

“咱们樊楼单独搞一两个,那没什么意思。”

“要我说,就把这群契丹女人全都买走,放樊楼去揽客,兴许还能有人喜欢。”

宋煊轻微頷首:“倒是可以,反正这些契丹女人大多都是奴隶,可以自由买卖,只是不清楚他们卖不卖给你这个宋人。”

刘从德点点头,这倒是个事,回头有机会问一问。

若是能买些契丹女人、女真女人,还有以前的新罗婢之类的,这一趟倒是也不白来。

宋煊他们聊著舞女的用处,就算是在大宋,那士大夫之间也会互相宋舞女之类的去侍奉。

就算是妾都能送,更不用说这类人了。

萧孝穆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隨即举起酒杯,说著一些赔罪的话。

不仅如此,还屈尊降贵的主动下场同韩亿拼酒。

如此劝了几次后,韩亿开始装醉,连忙说喝,喝到底。

萧孝穆则是开始看向宋煊:“宋状元,本王久仰大名,一直心嚮往之,那日之事,確实是个误会。”

他把女儿萧挞里招呼过来:“上次多有误会,咱们今日便是一醉方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萧挞里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她知道韩回来了,那必然是成功了。

现在父王是在进一步麻痹宋使,自己只需在一旁等著看好消息就成。

所以萧挞里不仅没有拒绝,反倒是再次道歉,说什么她確实是考虑不周,一直仰慕宋状元,想要见到宋煊第一面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杜防听著自己心目当中的女神,竟然仰慕宋煊已久,还说什么留下深刻的印象,直接就心碎了。

他追求了那么久,都没有得到几句回应。

结果宋煊什么话都没说,萧挞里就主动贴了上去。

如此情况,换哪个男人不会心碎啊?

宋煊倒是颇为给面子的道:“燕王说的是那件事啊!”

“要不是耶律狗儿他几次三番的恳求我帮他,我才懒得派兵上前呢。”

“原来如此。”萧孝穆点点头:“倒是误会,我等解开就成了,宋辽两方本就是兄弟之国。”

“確实如此,要不是耶律狗儿他儿子伤势颇重,我也不会费心费力的,这里是辽国境內,谁承想会出现叛军啊!”

宋煊端著酒杯道:“敢问燕王,契丹內的叛乱多吗?”

“些许蛮夷罢了。”

萧孝穆哼笑一声,与宋煊碰杯:“他们再怎么跳,也逃不过我大契丹的铁锤,敢叛乱,直接捶死就成,不过是会跑一些漏网之鱼。”

“確实。”

宋煊也是开始恭维起来了:“那日成千上万的骑兵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確实震撼到我了。”

“哦?”

萧孝穆没想到宋煊主动夸耀大契丹的骑兵,他心里颇有些舒服。

“宋状元也对骑兵感兴趣?”

“当然。”宋煊兴许是酒喝多了,有些兴奋:“李太白有诗云,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將,独领残兵千骑归。”

“好好好。”

萧孝穆抚掌大笑。

他虽然没听过这首词,但是听过李太白的大名,只觉得这首诗听的特別的提气。

装醉的韩亿儘量让自己忍住想笑的举动。

宋状元就欺负人家契丹燕王不读书。

李太白诗中那呼延將指的就是异族人啊。

匈奴四姓贵族之一的姓氏。

到了如今的宋朝,匈奴人的呼延姓早就融入了汉人,世上没什么匈奴人了。

大宋名將呼延赞颇受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三代皇帝的信任,而且也是个狠人,他在身上到处纹身,就写赤心杀贼四个字。

不仅他如此做,还要求他妻妾、儿子、奴僕全都这样做,自己创作独家武器降魔杵,十几斤重的那种,舞的虎虎生风。

在覆灭北汉的时候,他作为先登登城,被打下来四次,又冲了上去,被宋太宗当面赏赐。

而且性格怪异,坚持在冬天给他儿子们在小时候就用冰水洗澡,结果儿子冻感冒了。

不找郎中开药,他就割下自己的大腿肉,给儿子煲汤喝用治病的那种狠人。

装醉的韩亿觉得契丹人对於汉人而言,那同样也是异族人。

听不懂有些时候,真是一种幸运,还觉得是在夸讚他呢。

饱读诗书的刘六符也不想拆穿宋煊,他当然知道呼延將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等燕王高兴的时候,他上去拆台,以为让宋煊丟面子,实则是让吹捧李太白诗词的燕王丟面子。

刘六符可不去干这种触霉头的事。

他只是觉得宋煊这个人绵里藏针,不是泛泛之辈,有什么衝突他也不想当面发生,容易被针对。

“若是宋状元喜欢骑兵,待到我护送使团的时候,让宋状元过把癮如何?”

“嗯?”

宋煊侧身拿起酒壶:“不知道燕王是打算怎么让我过癮吶?”

萧孝穆瞧著宋煊给自己斟酒,他还是有些愣了。

毕竟自己只是说句客气话,他怎么还真是打蛇隨棍上啊?

宋人不都是挺含蓄的吗?

“自是让大军跟在宋状元身后,摆摆威风。

宋煊停住倒酒的动作:“就这?”

燕王萧孝穆眨了眨眼睛:“宋状元不满意这安排?”

“不满意。”

“相当不满意。”宋煊把酒壶放在一旁:“摆威风我用你们契丹骑兵做什么?”

“是你们契丹的盔甲比我大宋盔甲好看,还是你燕王府的战马比我大宋禁军的战马高大?”

萧孝穆看著宋煊:“不知道宋状元想要怎么过把癮?”

“让我指挥一下五千骑兵的感觉,如何?”

“指挥五千骑兵?”

萧孝穆端著酒杯后退一步:“宋状元,你还想指挥五千骑兵?”

“那咋了?”

宋煊饮了口酒:“让我瞧瞧契丹骑兵的厉害,又不是给你带回大宋去。”

萧孝穆陷入沉思当中,方才他一时酒性大发,把自己给聊进去了。

主要是他没见过宋煊这等明明在大宋有著极高的“身份”,当真像个无赖子似的人。

萧孝穆运用以前对付宋人的经验,在此刻完全失效了。

交流的主动权,完全都不在他的手上。

现在又是要为了稳住宋煊,萧孝穆摇头:“五千人太多了,一千人。”

“五千人。”

“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两千人,主要是你也没有统兵的经验,人太多了容易出问题。”

“可以。”

萧孝穆没想到宋煊如此痛快,倒是对他升起几分好感来了。

没有得理不饶人。

这种言语技巧,萧孝穆当然不知道。

宋煊的心理预期並没有那么高,只是宋煊对外声称自己提的要求足够高,要捅破屋顶了。

对方就会有商有量的达到你想要的目標。

如此一来,萧孝穆还会觉得宋煊真是一个“识大体好沟通”之人。

至於萧孝穆什么时候反应过来,那就不是宋煊要关心的了。

谁也不敢保证同一个人,就不会两次栽在同一个坑里?

萧挞里本以为宋煊会据理力爭,未曾想他怎么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宋煊倒是不贪心:“正好我带来了四百骑兵,整一个宋辽混编马队,我们互相学习一二,如何?”

“宋辽混编马队?”

萧孝穆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此说辞。

“宋辽两方乃是兄弟之盟,共同演武也实属正常之事啊。”

宋煊拿著酒杯跟燕王萧孝穆碰了下杯:“若是还有那些反叛大辽的余孽出现,我大宋士卒难不成还要袖手旁观不成?”

宋煊说的话,可真是让萧孝穆乐坏了。

“哈哈哈。”

“本王长这么大了,真是头一次听闻此事。”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宋辽双方之间的对战,我也没少参与过。”

“宋辽混编马队,共同演武。”

“宋状元的脑子真是好使,怪不得你能在大宋连中三元。

萧挞里听著她爹的话,又著重看了宋煊一眼。

此子不发怒的时候,真是一副人模狗样的,让人忍不住亲近之意。

可萧挞里清楚他內在可是一条恶虎,绝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杜防愕然,这就是宋辽进士之间的差异吗?

他感觉自己若是去了宋国,怕不是连第一轮的发解试都无法通过!

萧孝穆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宋状元也知道,宋辽双方签订兄弟之盟,我本以为也就是三五年的约定,未曾想从我年轻到我年老依旧有效。”

他慢悠悠的溜达回去:“以我观之,这份宋辽盟约怕不是真可以达到百年之久。”

在辽国出现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异族政权会收了钱,真遵守约定的存在。

但辽国自詡为大唐继承者,在守约这方面,还是有点底线的。

宋煊瞧著萧孝穆,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看样子如今稳定且富足的生活,让许多契丹贵族没有了南下打草谷的心思。

每年分润三十万白得的钱財,在契丹境內,就足够用了。

尤其是这么多年他们也早成为了大地主、大牧场主,生活已然腐化墮落。

谁还想天天拼命啊?

又不是以前靠著拼命,才能挣钱的时代了。

大人,时代变了,没必要打打杀杀的。

当然了,是宋辽双方一起开始腐化墮落,谁都没逃脱歷史周期律。

“但愿如此,只要宋辽双方的皇帝不想发动战事,这份盟约就能继续下去。”

宋煊顺嘴应了一句:“谁让咱们是兄弟之盟呢!”

“不错。”

萧孝穆也是赞同,只要皇帝不搞事就成,否则他们这些人都得听命。

尤其是他瞧著宋煊横枪立马的態势,恨不得杀几个“反贼余孽”过过癮。

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梦,萧孝穆年轻的时候也做过。

只是真到了能指挥的地位,確实觉得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萧孝穆也想瞧瞧大宋的状元,能不能指挥两千四百骑兵?

若是他指挥不顺畅,那便是让大家看了笑话,不关自己的事。

萧孝穆擦了擦鬍子上的酒渍:“宋状元,待到明日出发时,我调拨你两千骑兵,归你指挥。”

“多谢燕王了。”

宋煊又重新坐下,装醉的韩亿没想到宋煊还能从契丹人那里获取支持,所以他只是眨了眨眼睛询问宋煊想做什么?

“十二哥儿,你要契丹骑兵做什么?”

“过一过当將军的癮。”

宋煊哼笑一声:“我在大宋可没什么机会指挥骑兵作战,我先拿两千骑兵练练手,反正不是咱们大宋的士卒,用著也不用手软。”

“倒也是这么个意思。”刘从德点点头。

韩亿听著宋煊的解释,他颇为无语。

酒宴持续了很晚,宋煊终於吃到了那份熊掌燜饭。

他觉得不好吃,全都是油饭了,太腻了。

可惜熊掌了。

待到告別之后,宋煊才开口道:“燕王,那熊掌你们不会做下次就別做了,糟践东西。”

“哈哈哈。”

萧孝穆也不在意,此时双方都喝了不少酒。

“我知道宋状元看不上我大契丹的饭菜,听闻东京城有七十二家正店,个个都是手艺极好,若是我將来有机会为使,自是要去尝个遍。”

这个时候刘从德嘿嘿的笑著,有几分醉意:“等你到了樊楼,提我刘从德的名字,好使的很。”

“一定一定。”

燕王萧孝穆让人护送宋朝使者返回去休息。

待到人拐出街角后,萧挞里开口道:“爹,我扶你回去休息。”

“不用。”

萧孝穆没了醉意:“我装的。”

“啊?”

萧挞里瞧著她爹龙行虎步的去找韩。

“嘿嘿。”

刘从德说著那契丹女子不错,颇有几分肥美之意。

待到回了驛站后。

“十二哥儿,我先去睡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

他喝了口热水,开始漱口。

韩亿也不在装醉,他瞧著宋煊方才一副醉样,此时也是精神抖擞:“你没喝多?”

“萧孝穆那个鸡贼玩意,真以为我没瞧见他往自己袖口吐酒?”

宋煊从王保手中接过洗漱用品,开始刷牙:“韩正使,我说喝十个是吹牛,但喝趴萧孝穆还是没问题的,他都没醉,我醉个什么劲?

韩亿眨了眨眼睛,他以为萧孝穆也醉了。

原来大家都是装的。

那没事了。

“宋状元,你真要指挥契丹骑兵?”

“我就指挥唄,瞧瞧他们平日里都是如何训练的。”

宋煊瞥了眼韩亿:“反正来契丹閒著也是閒著,我看看他们的武备以及日常训练,怎么就被党项人给打的大败了呢?”

“毕竟党项人要称帝的话,我们大宋定然不会允许,那么爆发战事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想要看看契丹人是败在哪里了,我们大宋將来好避免。”

韩亿连连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看样子宋煊在开封县担任知县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隱藏在地下的问题。

“就算看出问题来了,也不一定能够避免。”

宋煊微微摇头:“人很难在別人失败的身上找到增长经验,避免自己也落入同一个失败的经验当中去。”

“所以我只是想要看看双方的差距有多大,这样心里有个谱,不至於將来做事过於想当然。”

宋煊是记得大辽要被金人所灭的时候,宋徽宗派人去联络金人一同灭辽,就是为了收復燕云十六州。

结果还是被苟延残喘的辽人给大败了。

如此“成就”就让金人越发膨胀,即使北宋短暂的收回了燕云十六州。

可是大量的人口、牲畜、財富全都被金人给带走了,就获得空地也没什么用o

反倒是被金人势如破竹的南下,围攻东京城。

韩亿被宋煊的话给说的干分有感触,这便是杜牧所写的阿房宫赋。

像宋煊如此年轻且有著清醒认知的人,韩亿摇摇头,他还真不认识其余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观摩的好消息了。”

韩亿也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至於今日在宴会上的事,他根本就不在意。

只要进入大辽境內,这都是小场面,等见了契丹皇帝,那规模会更大的。

宋煊洗漱完后,倒是也没著急睡觉,而是溜达著去找耶律狗儿。

耶律狗儿也没睡,他精神头好著呢,一直在思考。

“你终於来了。”

宋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是啊,来听听你是怎么哄骗萧孝穆的使者的,爭取查漏补缺,看看后面的事情怎么做。”

“就是按照你说的那样给韩槛说了一通。”

“韩德让的后代,还能被萧孝穆信任当说客。”

宋煊轻微摇头:“看样子他不是个好哄骗之人。”

“不错。”

耶律狗儿讚许了看了宋煊一眼:“但他,还是被你骗了。”

“不。”宋煊摆手道:“是被你骗了,我可骗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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